巴山客
2017年10月17日晚11时许，一名中年女子在重庆某艺术学校住宅小区跳楼自杀。当死者的丈夫赶到现场，看到妻子躺在血泊之中时，不禁老泪横流，当场晕厥。这是一对老夫少妻，在外人眼里，妻子生活条件优越，可谓幸福满满，她为何走上绝路？笔者对此进行了深入采访——
离婚再婚，
只为追求“完美婚姻”
2009年，小提琴专业硕士毕业的苏茜可谓双喜临门，她顺利地被重庆某艺术学校录用，成为一名音乐老师；早她一年毕业的男友唐川考取了公务员。次年春节，两人幸福地走进了婚姻殿堂。
在苏茜心里，婚姻生活一度是甜蜜的。然而，随着时间推移，她渐渐开始不满足：丈夫老实巴交，收入低，却安于现状，不但对清贫的日子很满足，还催她赶紧要孩子。看到很多当年专业成绩远不如自己的女同学住上了豪宅，开上了名车，有的甚至远嫁国外办了移民，苏茜就很不甘心，更不愿生孩子——他们按揭买一套80多平方米的小户型，还向亲友借了20多万元，每个月的收入还完房贷已所剩无几，拿什么养孩子？尽管如此，日子还得过下去，只是苏茜一直期望有机会改变。
2012年秋，转机出现了。一个偶然的机会，她遇到了能够改变她命运的人——吴永良。
时年53岁的吴永良，早年毕业于西安医科大学，然后留学美国，博士毕业后回国，曾在第四军医大附属医院做口腔科医生，再后来辞职与同学在重庆合伙开办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私立口腔医院。
吴永良英俊儒雅、神采奕奕，一下子就吸引了苏茜的目光。在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接触中，两人心中都有种异样的感觉。苏茜隐隐能够感受到吴永良对她的呵护，一颗在沉闷婚姻生活中失落已久的心变得鲜活起来。而吴永良与妻子感情不和已经好几年——两个女儿都在美国，一个留学一个工作，早已退休的妻子一直建议吴永良移民美国，全家团聚，可吴永良不愿去美国，两人意见不统一，已分居多年。妻子后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：不同意移民团聚就早点离婚！
遇到苏茜之前，吴永良對离婚还很犹豫，但在认识苏茜并了解她的婚姻状态后，他下定了与妻子离婚的决心。这对一个渴望改变，一个有能力给对方带来改变的男女，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，并一致决定：各自尽快离婚，然后结婚。
2013年夏，吴永良先跟妻子离了婚。苏茜也向丈夫提出了离婚要求，并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几本琴谱，留下一纸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便离开了家。唐川尽管十分不情愿，但最终还是同意了离婚。
2013年国庆节，苏茜如愿以偿，与吴永良结婚，开启了梦想已久的新生活。
婚后，成熟稳重、温存细腻的吴永良像一缕春风，让苏茜享受到了平生未有过的照顾。丈夫时常利用出差讲学之便带她去世界各地旅游。她曾对闺蜜朱英说：“我很感谢上天恩赐了这么美好的婚姻给我，幸福就像一壶快煮沸的玉米糖水，那么温和而甜蜜。”
然而不久，苏茜便发现自己的完满婚姻仍暗含瑕疵。
早在婚前，吴永良就把自己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的10多本相册给苏茜看过，并婉转地向她提出，他年事已高，精力有限，对生养孩子的事可能会力不从心，而且现在都市里有不少高知夫妇都是“丁克”一族，因此他不愿意也不可能再考虑生第三个孩子。
幸福背后，
孩子成为心结
2015年8月的一天，朱英给自己的孩子办满月酒，苏茜与丈夫前去参加。那个白胖得像个瓷娃娃的男婴，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天使，一下子吸引了苏茜的注意力。她看着好友初为人母的喜悦与自豪，听着她几乎是笑中带泪地说出的话：“世上的女人，都只能是在成为母亲的那一刻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做女人的使命。”她心里有一股强烈冲动：我也得有个孩子，我也要做母亲！
当晚回家后，苏茜向丈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。然而，吴永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。他说：“早在婚前我就跟你说过不会再要孩子了。现在或者以后，我都不会改变这个想法。当时你是同意的，怎么现在又变了呢？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幸福啊！我可不想几年后退休了，家里还充满孩子的吵闹，还为了给孩子检查作业而烦恼。你如果爱我，请尊重我们的约定，好吗？”
苏茜哑口无言，只好暂时作罢。然而，她并未死心。她向朱英主动提出要当孩子的干妈，隔三岔五提着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去看孩子，体验做母亲的感觉。为了让丈夫改变初衷，她还经常用手机把干儿子的最新照片和短视频发给丈夫，希望孩子清脆悦耳的笑声能影响吴永良。
然而，吴永良每天忙于工作，对妻子的做法很反感，后来干脆对苏茜说：“那是别人的孩子，与我们无关。你喜欢，就多去陪陪他，我没意见，但我喜欢我们的家庭生活维持以往的平静。”这番话让苏茜彻底失望了。她只好自我安慰：算了，只要他对我好，把我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就行了。
作为一名医生，吴永良很懂得保养和放松，每隔半年都会休假半个月。2015年12月初，他很自然地向苏茜提出：“一年之中我已经很多次带你出差旅游，现在我想我的两个孩子了，我想去美国和她们团聚几天。”于情于理，这都是正当要求。
当然，吴永良不可能带苏茜一起去，因为在吴永良两个与苏茜年龄相仿的孩子眼里，苏茜是典型的“第三者”，是毁掉她们父母婚姻的罪魁祸首。所以，尽管吴永良曾找机会刻意让两个女儿与苏茜见过面，但让几个明显互有敌意的女人相处几天，他还是觉得后果不可想象。
所以，在苏茜的内心，既渴望接近吴永良的女儿，又很排斥她们。一想到丈夫去和孩子们享受天伦之乐，而自己却在家孤苦伶仃，她就心理不平衡，但她并没表现出来，只是到了丈夫临行前，她突然“得了重感冒”，卧床不起。吴永良心疼她，自然终止了行程。事后，苏茜在给朱英的电话中提及此事，恨恨地说：“他不让我要孩子，我也不让他和孩子见面。”对苏茜的这种偏激想法，朱英有些担忧。
2016年6月中旬，吴永良再次休假。他女儿提前打电话告诉他，说妈妈在美国患了风湿病。吴永良知道后，急急地在自己的医院里买了一大堆中成药就赶往机场，临上飞机才给苏茜打电话。吴永良的这一做法，让苏茜猛然意识到：自己并非丈夫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！endprint
刚好，吴永良到美国后的第二天晩上，打电话回来给苏茜报平安时，苏茜在电话里分明听到了吴永良的女儿对爸爸说的话：“爸，一会儿妈妈煲的汤就好了，你打完电话快过来喝，她在餐厅等你呢！”这个电话，本来是吴永良报平安和寄相思的，没想到却成了刺激苏茜的诱因——丈夫在美国与前妻和女儿共享天伦，她却孤苦伶仃！越想苏茜越觉得，有个孩子该是多么充实多么温馨多么甜蜜的人生啊！然而，这一切她为什么就得不到呢？就凭丈夫一句话吗？对她来讲，也太不公平了！
晩上面对着漫无边际的孤独，那份绵长的痛楚，让苏茜十分渴望有个人能够倾诉。无聊中，她化名“如烟”，用搜索进入了一个叫红豆的群，在群里认识了一个叫“千豆子”的男人，两人相约在网上“海边散步”。当朱英前去看望苏茜，见她已沉迷聊天时，善意地提醒她别太认真，苏茜凄婉一笑，说：“你结婚生子，拥有爱情亲情，哪能体会我所经受的煎熬？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？”
7月初，吴永良回国，为了表达歉意，他给苏茜带了化妆品、LV包和衣服。苏茜哭着倒进丈夫怀里说：“老公，你是爱我的，就像我爱你一样，既然我们相爱，为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呢？”
吳永良仍然揺头，说：“对不起！婚前我已经说过，不愿在花甲之年再生一个孩子，请不要勉强我。如果你真的渴望做母亲，就去福利院收养一个吧！”苏茜彻底绝望了。
鱼与熊掌想兼得，
“完美婚姻”悲剧收场
转眼到了2017年7月，吴永良按惯例休假半个月，要去美国和女儿团聚。苏茜得知后黯然神伤。回想起前夫当年多次请求她生个孩子都被她拒绝，她才知道自己对前夫的伤害有多深！可时光不会倒流，后悔也于事无补。万般寂寞中，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网友“千豆子”的手机。
在听了苏茜一番伤心哭诉后，“千豆子”善解人意地劝慰她：“你不要哭了好吗？我会心疼的。要不我们今晚见面，你愿意吗？”苏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，就答应了……
“千豆子”年近40岁，正处于婚姻平淡期，因此两人的约会可谓直奔主题，而且事后他对苏茜说得非常直白：“我们不可能有任何故事与结果，只能一两个月在彼此腾出的时间里相遇，过后不再有任何牵扯，仅此而已！”因此，苏茜也没有对两人的未来抱任何希望，并刻意隐瞒着两人的不正当关系。
吴永良工作繁忙，还经常应邀到省内外讲学，因此，苏茜沉浸于丈夫与情人的双重关爱之下，慢慢调整了自己的情绪，心态也渐渐好转。朱英知道后不无担忧地劝她：“你跟吴院长结婚，就已经拆散了你们各自原来的家庭，你可要珍惜啊！”苏茜却理直气壮：“没有孩子，我自己找点乐子还不行啊！”
2017年9月15日，吴永良到西安母校讲学，说好一回来就带苏茜到南温泉度周末。当天，苏茜正在给学生上课，却突然感觉头晕无力，想呕吐。晩上，她去朱英家看望干儿子，吃晚饭时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吐了一场。朱英提醒她：“可能是怀孕了哦，明天去医院检査一下吧！”检查结果正如朱英所料，苏茜怀孕了。得知消息，她欣喜若狂：“天哪，我终于有孩子了！”
9月19日晩，得知丈夫要从西安飞回来，苏茜亲自驾车到机场迎接。一见面，她就情不自禁地给了丈夫一个拥抱，然后在他耳边说：“老公，我们有孩子啦！”
可她万万没想到，吴永良刹那间呆若木鸡，好几分钟没回过神来。苏茜以为丈夫高兴得没魂了，笑呵呵地拖着丈夫的行李箱就把他拉上了车。但让她心怀忐忑的是，一路上丈夫一言不发，车里的气氛简直令人窒息。她心里直打鼓：莫非，丈夫坚持不要这个孩子？
回到家已是夜里11点多，吴永良一放下手里的行李，就愤怒地揪住了苏茜的衣领，问道：“让你怀上孩子的男人，是谁？”苏茜吓坏了，争辩道：“哪有什么男人？孩子当然是你的啊！”吴永良两眼怔怔地看着她，看了好久，才放开她转身进了书房，从他自己专用的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苏茜。苏茜仔细一看，那是一份有吴永良亲笔签名的绝育手术同意书。
看着呆若木鸡的苏茜，吴永良长叹一声，说：“我再三向你讲过，我们不可能再要孩子。现在你还坚持说你怀的孩子是我的吗？”顿了一下，他接着说，“我不顾几乎和孩子们决裂的后果，给了你婚姻，你也一直让我以为你真的很爱我，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为什么？”
苏茜最终在丈夫愤怒、痛楚的质问中承认了自己与“千豆子”的婚外情，但她同时也为丈夫背着她去做绝育手术感到愤怒，她哭着说道：“你能体会一个女人终生没有孩子的遗憾吗？虽然你让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，但无法弥补我不能做母亲的人生空白啊！孩子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，你明白吗？”
看着苏茜万分痛苦的样子，吴永良让步了。他给苏茜两种选择：一是打掉孩子，断绝与情人的来往，让生活重新开始；二是她如果坚持生下孩子，他作为一个男人，必须维护自己的尊严，他会起诉离婚，并让她一无所有，净身出户！
而后，吴永良提出先分居一段时间，双方都冷静地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。
苏茜搬回到原来在艺术学校的旧居。夜深人静时她会反复思量该走哪条路，但始终无法做出抉择。吴永良看她揺摆不定，心里非常着急，曾给朱英打电话，让她开导开导苏茜。
2017年10月8日晚，吴永良致电苏茜，再次诚恳地说：“我爱你！为此我已经放下一个男人的尊严，只希望你尽快回到我身边。难道，这个要求也让你如此为难吗？”苏茜无言以对。
10月11日，朱英打电话开导苏茜：“吴院长先斩后奏做绝育手术，你也不能怪人家，毕竟他早就跟你约定了不再要孩子。他都快奔六十的人了，不想要孩子很正常啊！更何况你现在怀的不是他的孩子，作为一个男人，他能原谅你，已经很难得了。你还是尽早做决断吧！”苏茜痛苦地说：“要么离婚，要么打掉这个孩子永远不能做母亲，这个选择太难了！”说罢就挂断了电话。
10月17日上午，朱英再次给苏茜打电话，见她仍揺摆不定，没再苦劝。苏茜无奈中向她感叹：“有所得必有所失啊！我得到了我敬爱的男人，得到了我想要的生活，却以失去一个正常女人能够享受到的做母亲的快乐为代价。老天真的好公平！”最终，她与朱英约定，三天后由朱英陪她去医院做流产手术。
然而谁也没有想到，当晩11时，苏茜选择了跳楼自杀。谁也想象不到，她在跨向生命终点的那一瞬间，内心深处该有多么绝望！
案发后，民警和120医生很快赶到。经警方调查核实，排除了他杀的一切可能。在人们的惋惜声中，吴永良默默为妻子办理了后事。也似乎在一夜之间，他的头发白了大半！
编后：
能够和相爱的人白头到老是一种幸福，女人做母亲也是一种幸福，这两种幸福原本是不冲突的。本文女主人公的忘年婚姻，给了她美好生活，却无法满足她做母亲的心愿；她感叹命运捉弄人，心中的凄凉无处倾诉，只能用绝望一跳来抗争！这究竟是谁的悲哀？愿悲剧能够提醒世人：任何时候，都要懂得取舍！
〔编辑：冯士军〕endprint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