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山河故人》于10月30日上映。和董子健会面，从他扮演的那个孤独的“少数派”男孩dollar聊起，继而说到电影、自由、到运气的加持、“懂”与“不懂”，他皆言无不尽。主动，是他留给人最深的印象。主动地思考、主动地选择、主动地争取，同时也包括一点点主动地沉默不语。他年轻却不为成就所裹挟，淡淡的表演谦卑的行事。任时光是大浪淘沙的利器，似乎也没在怕的。
编辑/林声
三年时间内六部电影作品加身，四尊表演的奖杯，一个戛纳最年轻华语影帝提名，有一家自己的电影公司，参与投资的电影还创下了国内最高票房电影的纪录。完成这一切的此刻，董子健还不到22岁。
身处不易闯荡的娱乐圈，他不声不响地积淀、生长。在所有新生代的年轻人里，他拥有足够丰富的作品和稳健的资源，做事和表演也是不事张扬的方式，对观看的人而演，没有压迫也不强求。
贾樟柯赞誉他：“是不多见的，在镜头前非常自由、自在的演员，毫无拘束感，有与生俱来掩盖不住的潜质和天赋。”在新片《山河故人》里，他挑中董子健出演影片第三部分的男主角，一个出生在山西汾阳却因为父母离异被带到澳洲长大的男孩Dollar，后来爱上了比自己大得太多的张艾嘉。
没遇到什么太大的困难，董子健完成了。
出生在一个充满文艺气氛的家里，父亲是知名演员，母亲是国内顶级文化经纪人，进入这一行至今也顺风顺水，他太知道这一路的幸运，“我出生到现在，没有做过我不想做的事情。”却也能清醒看待运气的相对性，老天给每个人都预留了一个独特的天分，相对的，拥有了什么，就必然会失去其他一些
《山河故人》里，我演了一个孤独的人。
董子健思维缜密又不乏浪漫感性的表达，对每一个问题都能给出迅捷的反应，观点清晰，不混沌不迟疑。却又不时能从眼下的话题里扯开去，说起一些具体而微的过往，回忆里往往五味杂陈。
他深深理解《山河故人》里那个男孩子的心境，因为曾有感同身受的体会。很小的时候在英国待过一个月，初中是在国际学校度过的，还曾有过一年在美国独立求学的经历。
“有一次在加拿大温哥华，我碰到了一个台湾的诗人，他很老了，已经80多岁，坐不了飞机了。我说你想回去吗？他说我想，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回去。我说那你觉得这是你的家吗？他说我的心在哪里，家就在哪里。当时我的感触很深，因为我觉得他说出这样的话，实际上是挺无奈的。”董子健年纪轻轻，却早已通晓世事，心是敏感的。“我想象力可能比较丰富，比较爱幻想。”
他最近格外偏爱看悬疑和犯罪类型的电影，看还不够，甚至已经自己提笔开始写故事，一个杀人狂的故事。发生在北京，不是那种残酷血腥的，反而是浪漫主义。
“写着玩儿，能有用就有用，没有用就没用。就是心里有点想说的话，就给写出来。”
懂了，忘了，全会了。这是成长。
心里的话无从表达，对他而言曾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。一个人的海外生涯给他最大的改变即在于此。“我是一个打小就没有话头的人，其实特别渴望跟别人交流，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头。国际学校和海外留学告诉我一个沟通的原则，也是最简单的做人的道理，就是该学会怎么去尊重别人。”
董子健愿自己早点成熟达观，也想能保持某种“无知”的状态。他有一件T恤，最朴素的黑色款，上书一个大字“懂”。
什么意思？
“当时我一个朋友做了个店，就说那些衣服的设计，上面都是英文什么的。太没意思了，弄点中文的好不好？我说我弄一‘懂’字儿，我姓董，加一个竖心旁，长点儿心，拉开远一些，又特别像‘小董’。”
“你说，到底是懂还是不懂，比较重要？”还没来得及接话，他又自问一样抛出这个问题，同时给出了答案：“不懂其实还蛮可贵的吧……其实我特别羡慕不懂的人，也不是说我懂，但只是我恰好我想到这儿了。有些事情如果不懂，去经历，该多快乐，或者我该多轻松。”
当然，董子健的思考并没有完全停留在此。相比完全的“不懂”，他还知道有另外一个境界：懂了，忘了。
“我记得张三丰教张无忌一套拳，教完问，记住了吗？记住了七成。现在呢？五成。现在呢？三成。现在呢？全忘了。好，你上吧。中国文化挺深的，当你全忘了，反而是全会了。就因为你彻底经历了这个东西，然后忘了，你以为你忘了，但实际上它进入了你的潜意识或者内心，这是真正让人成长的。”
Q&A
M.C
董子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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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子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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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子健
M.C
董子健
M.C
董子健
M.C
董子健
M.C
董子健
M.C：你想过吗，其实你挺幸运的。
董子健：我太幸运了。我出生到现在，没有做过我不想做的事情。
M.C：“不快乐的事儿我不做”？
董子健：哎我突然发现，我干什么都挺快乐的。就包括很多时候一些打击、挫折，我也从不一样角度去看，我觉得那其实在帮助我，而且我还蛮希望受到打击。我演戏，希望别人说哪不好，越具体越好。我不希望你说我真好真好。所以我的朋友都是爱泼冷水的人。
M.C：你的理智体现在哪儿？
董子健：我遇到事儿，不会说立马就崩溃了，或者说我会很冲动地直接做一些选择。我会想一个事情如何去解决。不会说，不会做无用的东西，这就是我理智的一面。比如刚才我不小心把你汉堡吃了，那我是跟你不停说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把你汉堡吃了。还是再给你买一个汉堡？那我可能会选择给你买一个汉堡。
M.C：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？
董子健：简单自然。不要跟我太像了，能想到你想不到的东西，可以弥补我一些东西吧。嗨，想是这么想是。但谁遇到谁，谁又知道。
M.C：你的弱点在哪？
董子健：我弱点太多了，多愁善感，不能看不公平的事儿。会选择逃避，这也是我的弱点，比如我们老说外国人常说“我爱你”，但是中国人不会说，这就是我逃避的一个事情。我会躲避这种情感，我不想把自己的情感表露出来，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表露情感的人。
张艾嘉 没有什么所谓更好的地方。
这一次拍完《山河故人》她和贾樟柯约好，11月会在太原宣传，“我答应他跟他回去，他还说会开车带去五台山，还蛮兴奋的。”
贾樟柯是她此次决定参演这部影片的一个很大的原因。
“我对贾樟柯是喜欢的，尤其《小武》，第一次看就很惊艳，我们都是山西人，（山西）居然出了这么一个有才华的小子。”
待到剧本丢过来，她看到第三部分，依旧是新鲜的惊喜。“前面两段，是我看过的贾樟柯，第三段是我没有看过的。故事从一个女孩转到了另外一个女人，整个要讲的东西放大了。”
对移民一代的流离失所，张艾嘉是懂的。多年前在台湾、香港发生过的事情，如今在内地也发生了，“戏里这个女人，从香港出去，到了加拿大，又到了澳洲，跑了半个地球，不知道在逃什么东西，但是最后她知道了，没有什么所谓‘更好的地方’。”
Q&A
M.C：你和戏里这个女人的异同在哪里？
张艾嘉：我到底是比这个角色大了十岁的样子，所以其实是我付诸了自己的经历和体验给她，你刚刚问我这个故事发生在2025年，表演“未来发生的事”对我来讲有没有什么难度，我现在可以告诉你，我已经走到这个角色的future了，哈哈。我可以明白，当女人到了某种年纪，寂寞了这么久，有一个那么纯的感情来的时候，根本什么都没有想，来得很自然就接受得很自然，当它要走得时候就让她走吧。不要问太多。
M.C：在你自己的电影《念念》里，可以体会到一种平和，仿佛不管出了什么事，念一念就好了。你在生活中还有困扰得事情吗？
张艾嘉：我当然有困扰了，我现在觉得说，天呐，现在观众到底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呢，为什么很多人很喜欢《念念》，票房还是不好呢？我们在很努力的去拍一些我们认为是好的品质的电影，可是观众不要看好的品质的电影，也不要在电影里看到自己。我今天早上还在问我先生，我在飞机上还看了《MadMax》，非常暴力，让我想到很多现实中的暴力组织，大家就那么喜欢去看，为什么呢？
你知道我的心中有多么的困扰吗？作为一个电影人，真的对这些东西蛮困扰的。每个人都口是心非。
M.C：这会改变你的创作吗？
张艾嘉：我会把这些疑问放在我的戏里面，可是它不会改变我的出发点，我还是会去做我最想去探讨的东西。
M.C：你欣赏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？
张艾嘉：我已经来不及变成什么样了，我只能做自己了。（大笑）我想要自在，我也想过，如果华语电影一直是这样的状况，我可能慢慢慢慢就得淡出了。当然，我也希望这只是个过渡啦。
M.C：你现在最希望告诉电影界的晚辈们的事情是什么？
张艾嘉：大家跟我聊天时也会流露出一个感想，就是不会觉得老是拍一种类型的电影是好的，我也听到很多声音，他们很渴望有好的角色。可是真的越来越少了，好的角色都不卖钱。但是如果好像每一个女演员都想变成范冰冰，那也很糟糕啊。
山河已随时光去
是《山河故人》把董子健、张艾嘉和《嘉人》凑在一起，聊“已随时光去”的山河，聊自由和忘年恋，聊两人那段床戏的真实感受……
《山河故人》的故事分为三部分。以时间为轴，分别发生在1999年，2014年和2018年，地理位置横跨小城山西汾阳、山西到上海的悠长火车途中和遥远的澳大利亚海边。有恋情、有失去、有自由、还有遗忘。
张艾嘉和董子健饰演一对相遇在澳洲的男女，他20岁出头，她已经年过半百。一种孤独遇到另外一种孤独。
在戏的结尾，完全不会讲中文的男孩依稀记起了母亲的名字，里面有一个“Tao”字，波浪的意思。故事就结束在海边。董子健说，这个结局浪漫，也凄凉。他在心里给他织就了另外一个可能，“我当然希望他是回去的。”但如果换作他是男主人公，他也是“非常不敢的”。张艾嘉亦记得，剧中的她问过一个问题，如果回去山西找你的妈妈，你要怎么介绍我？
当然，有比这个更难面对的事情，就是“我可能不认识妈妈了。”董子健说。
现实变迁远远快过山河移动，时间白驹过隙里唯一珍贵的是人的情感。
“贾导说，我们都是时间的浪子，但是浪子心中永远有一个家，或者永远有一个牵挂，那个牵挂永远不会变的。”
是这样的信念，让他们在《山河故人》里与他人共存，与自己相照。
Q&A
M.C：
董子健：
张艾嘉：
M.C：《山河故人》讨论了一些有关自由的命题，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由这件事儿的？
董子健：我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由是什么，说实话，我可能还没活明白。但我只知道我想要自由，可能对我来讲现在就是无拘无束，没有束缚。但是你说我最终想达到什么的境界，或者达到什么样的生活状态，我是不知道的。
张艾嘉：无论如何，就记住永远不要做自己困住自己的事情就好了。
董子健问张艾嘉
董子健：请说说小董的缺点？
张艾嘉：（想了很久）我跟你相处太短时间，很难讲，我没有想到你有什么缺点哎。我其实一直都希望年轻人要喜欢自己的工作，那就一定要把持自己进一个行业最初衷的原因。我相信小董你很喜欢电影，但并不一定说喜欢当明星和赚钱。明星是别人眼中的我们。我希望你坚持喜欢电影的初衷是因为喜欢创作，这个和当明星是有冲突的，我不晓得多少年轻人可以做到啦。
董子健：什么时候可以再和我合作？
张艾嘉：有好的角色一定再找你的！前阵子还有人想要联络你，我也在帮忙牵线，做中间人。
张艾嘉问董子健
张艾嘉：你跟我演床戏的时候，是不是很紧张？（大笑）我觉得你蛮紧张的，一直在撑着。
董子健：我以为我表现得一点都不紧张，但是，我有一种直觉，大家都觉得我紧张。而且……我确实也紧张。（已经把头埋进脖子里……）
张艾嘉：我是很希望演员可以很放松地，进入那个角色去做那个戏。你那时候的紧张也是这个年龄会做的事情，跟戏里那个角色也有呼应地。他以为他可以，等到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，就不是他以为的样子了。
大火车之旅之首的火车旅行，就被我无情的浪费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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